晨曦

“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你變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留……”

聽著這首熟悉的歌曲，無法言喻的酸楚和愧疚感涌上心頭。不知不覺間，因種種原因，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父親了。當父親的身影呈現在腦海里，才驀然發現，不知從何時起，父親在我的記憶中，已經變成滄桑佝僂的樣子。

聽母親說，受帕金森綜合征的影響，父親現在走路幾乎都是小步慢行，尤其是轉身時，動作十分遲緩，甚至，連日常生活，他都離不開母親的照料。明明上次離別時，父親還只是因腰疼有些駝背、因勞累有些滄桑罷了。

無法想象，曾經步履矯健、身姿挺拔的父親如今彳亍而行的樣子；無法想象，曾經可以輕松把我舉過頭頂的父親如今躺下后連自己起身都做不到的樣子；無法想象，曾經耐心哄我吃飯、教我使用筷子的父親如今連碗都端不穩的樣子……這些畫面我只是想一想都要心碎了，它們卻是父親的生活日常。

我不愿也不忍想象這些畫面，忍不住從回憶中尋找些許安慰。記憶中，父親的身影，貫穿了我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時代。

1997年，我上小學二年級。那年，我第一次作為優秀生，被選派到外校參加期末考試。那年的雪下得好大，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一腳踩下去，積雪到達我小腿處。考場很遠，是父親深一腳淺一腳背我去參加考試。考試的場景記不清了，但父親后背的寬厚與溫暖，始終烙在我的記憶深處。

時光匆匆如流水。當歲月的刻刀在父親的臉上留下更多痕跡時，我上了初中。2003年，一場突如其來的“非典”讓初三的我被封閉在學校一個月。那一個月是如何度過的，我已經記不清了。記憶中，只有一個場景，至今依然無比清晰。那天，我們終于可以回家了。我拖著一大包行李，艱難地向校門口走去。柵欄門外，滿是來接孩子的家長。有一個身影特別奪目，那是父親！他老遠看見我，打開雙手，三步并作兩步向我奔來，一手接過行李，一手牽著我。當時那種無法言說的安全感和幸福感，至今仍在治愈我。

進入高中后，時間似乎按下了加速鍵，轉眼高考已過。2007年9月，我背上行囊，踏上了求學的列車。第一次遠行，是父親為我護航。坐了8個小時的火車，到達學校時，已是傍晚。父親幫我把一切安置好后說他不多待了，反復叮囑我要照顧好自己。我想讓他休息一晚再回去，他說在火車上睡覺也一樣。天真的我忘記了當時的火車車廂有多擁擠。之后聽母親說，父親果然在火車上站了一夜。我送父親到公交站臺時，第一次發現他似乎變矮了，頭發也斑白了，瘦削的臉頰顯得格外滄桑。父親上了公交車后，對我頻頻擺手，讓我回去。我目睹著車輛遠去，淚眼模糊間，那雙手似乎一直在眼前輕擺……

把記憶的網重新梳理一遍，才猛然意識到，原來，父親不是突然老去的。本想從回憶中尋找安慰，卻更添幾分心酸和無奈。我該如何是好啊！爸爸，多么想讓您遠離病痛，多么想讓您的身影始終挺拔，可現實卻讓人無能為力。

“一生要強的爸爸，我能為你做些什么……”耳邊的歌聲還在繼續。爸爸，女兒微不足道的關心，請您收下吧！